初夏的南歐小鎮早已遊客如織,四望無際的藍天與磚瓦白牆形成鮮明對比、熾熱陽光普照,微風裡還能嗅到海水的氣味。


老人先是在街旁立起畫架,備好一切工具後,對著面前的路人街景就是一番描繪,開始自己長久以來的例行公事;一旁紮著紅髮辮子的少年坐於高起的石階上、晃著兩腿看老人畫畫,良久後終於沉不住氣地開口:

「老頭子——」

「呵呵,亞歷山大、覺得無聊了嗎?」老人慈愛一笑,停下手上動作。
少年反駁。「才不是呢,只是老頭子你看起來像在找什麼東西的樣子啊?」
「——這樣啊,你不知道吧。」老人哦地一聲道。

「什麼?」少年蹶起嘴,被賣關子的感覺他可不喜歡。


「每年都會來的,那個男人。」


「是什麼人?不明白吶。」疑惑有增無減,老頭子說話怎麼總是沒頭沒尾的——
老人沒回答只是笑,視線又是在人群裡游移了一會兒,而後定在某個正走來的身影上:「算算也差不多是這時間……你看。」

少年順著老人目光望去,只見一身褐紅色大衣的長髮男人最終將腳步停在了兩人正對面、隔了一條街的賣花攤販前;攤販的主人是位老太太,老太太面露喜悅,像是認出這人的樣子。男人始終蹙起的眉頭稍微舒展,頷首示意後接過了對方手上早已包裝完好的藍色花束便不再多做停留,繼續走著直到隱身在人群裡。

「那個臭著臉的高個子?」他偏頭問道。 「一副外地人的模樣啊。」
「啊啊,沒錯。」老人瞇起眼來思索:「……已經有多久了呢?」

「那個男人就像你看到的,每年這時候都會來咱們島上、買了束花就帶走——呵呵,說了你大概也不相信,我開始注意他的時候他還是個大你不過幾歲的小夥子呢。」
「咦咦?真難想像啊,那種嚴肅的人……」少年撐起身子跳下石階:「老頭子你知道他要上哪兒去嗎?」


老人咧著嘴。「這個嘛、完全不知道。」


「啥——老頭子你也真是的、這種事只要問對方……唔!」頭頂倏地被對方手掌壓上,少年試圖掙扎。
伸手揉著少年的紅髮,老人笑了出聲:「哈哈,傻小子,咱們在這世上可都有自己該前往的地方,問太多那可就是多管閒事了。」
「什麼、這根本是兩回事嘛……嗯?」少年一頓,而後挑高眉頭:「難道說今天——」才說完,他便抓起對方置於畫架旁的麂皮手札,翻著日期查找。


「……原來是六月十日吶。」呆望著頁紙上頭沒做任何標記的空白格子:「老頭子,六月十日是什麼值得紀念的日子嗎?」
老人摸摸頷下鬍髭,也是挺沒有頭緒:「別考驗我這老頭的記憶力了,實在是沒印象啊——」



「不過能肯定的是,那束花想必是送給某個重要的人。」
「重要的人?」少年面露不解。


「絕對是的。」
拍了拍少年的頭,老人視線飄向遠方,眼底意味深長:


「因為不論過了多少時日,他的雙眼始終堅定不移。」
「那可是肩負沉重使命的人才擁有的眼神。」





一望無際的海面為夕陽所染,波光瀲灩下浪潮往復沖刷無人的沙灘;唯有上頭兩道腳印或深或淺地延伸至男人的腳下。


「……這地方還是老樣子啊。」


潮水聲不絕於耳,皮鞋裡還有著沙子的觸感;海平面上火燒似的半輪落日,一昂首又是漫天紅雲印入眼簾。
揚手將盛開的紫羅蘭花束向前拋去,見其在某道浪裡消失無蹤。



男人總是如此低語:


「臣下韋伯.維爾維特——謹遵您的命令,活了下來。」


闔上雙眼任思緒馳騁,十數年光陰裡最為鮮明的記憶是那最終化為光點消逝的背影。
使自己領略名為征服的王道,窮盡一生只為追隨的、他唯一的王——



「Rider……」



幾不可聞的呼喚飛散在海風中,隨著浪沫沉入了那夢裡的俄刻阿諾斯。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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