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melozu

「天氣也真夠邪的，這雨不下個一晚上我看是不會停了……」男人碎念著、接過旅店小二手上的布巾就是隨意擦了擦臉；旅店裡人聲嘈雜他待不慣，頂著一頭微亂黑髮正出了門想透透氣——



「啊。」
「喔呀，這不是殤大俠嗎？這麼快又再見面了！」



才回過神來，對上的又是那惱人的招牌笑臉，殤不患將布巾一把甩到肩上叉起手來，語氣頗不待見，額角隱約可見青筋浮起：
「……你這傢伙、就說了別跟過來——」


凜雪鴉雖也渾身濕溽、卻仍一派輕鬆地坐在簷下長凳，手上煙管白煙裊裊；這會兒換了腳再度翹起腿來，眉眼從容：

「殤大俠這話誤會可大了，在下不過是個同樣為大雨所困、不得已只好於此客棧暫時住下的旅人罷了。」
「你是說只是湊巧？」殤不患挑起眉。

凜雪鴉讚許一笑：「正是如此。」

「別把人當傻瓜啊……罷了，你別來煩我就是。」男人無奈一嘆，逕自坐到凳上，靠著牆閉目假寐。

瞧見對方特意選了個離自己最遠的位置，凜雪鴉不禁莞爾、指節輕扣煙管，雁首處綴飾敲出異於雨水瀟瀟淅淅的清脆聲響。


而後竟是兩人間少有的沉默。


殤不患正覺得詭異卻也暗自竊喜，凜雪鴉能夠安分對他而言是最好不過；雖說封印那魔神不大困難，但旅途上得以休憩是有利無弊——


「大俠殤不患今後打算上哪兒去呢？」

……看來是自己想錯了，這鬼鳥就是不說話嘴會癢。


「我上哪兒不關你的事。」

「哎呀哎呀，殤大俠可真傷了在下的心了！作為一同擊敗魔神妖茶黎的戰友，關心同伴往後的去向也不為過罷？」
「什麼戰友，妖茶黎全是我一人解決的。你們倒是沒少給我扯後腿——」
「殤大俠這麼說可就偏頗了。在下也是出了不少力，才沒讓那魔神毀了咱們東離——」

「哎，你說是便是吧。」
殤不患無心再與凜雪鴉繼續這沒有盡頭的論戰，閉上了嘴索性不理。
「等等，在下的問題可尚未得到解答呢。英明神武的殤不患大俠，今後又會前往何處呢——」這樣的殤不患又會給自己吸引多少值得行竊的惡人？這愉悅的後話凜雪鴉倒是沒說出來。


「……。」
這下殤不患是真的不回應了。碰了軟釘子的凜雪鴉倒也不在意，視線挪回面前為雨所潤濕的翠青山景，對著煙管吸了口，煙氣輕吐：
「罷了，殤大俠不願談論也無所謂。倒是和你相遇還真是巧合，就連這尋常的雨景現在看來也頗有一番意緻。殤大俠你說是麼？」
「……。」輕微鼾聲。


——這可麻煩了啊。凜雪鴉垂眼思付，而後揚起好看的唇角：「不過真是要謝謝殤大俠呢，願意讓在下與你同住一間客房。」


「——啥？」殤不患猛地睜眼驚道，對方這預想中的反應讓自己很是滿意。

「你這傢伙說什麼呢！誰要和你同住了！」

凜雪鴉故作訝異：「這可怪了，店小二沒和殤大俠說嗎？這旅店現下客滿，在下來得晚了，幸好店裡夥計說了有住客願意多收一人。在下才想好好答謝那住客，沒想到就是殤大俠你吶。」

才說完，臉上又是了然樣：「啊啊，看來是他們見你一副江湖中人的豪爽模樣，想必不會介意與陌生人睡在一塊，便擅自收了在下的銀兩了。」

「什麼豪爽……我去問問掌櫃的——」殤不患這下全清醒了、再無小睡的興致，正要起身卻被那姓凜的給拉住。
「殤大俠別急，這樣不是挺好的？反正你我也不是陌生人，倒是省去了尷尬。也讓店家好做生意，況且兩人一間房錢更少，怎麼看都是雙贏呢。」凜雪鴉瞇眼笑道。
「說什麼傻話，這還能不介意嗎——」殤不患到底還是排斥的。兩個男人同睡一房，還是和凜雪鴉這小子，各種意義上的不妙啊。


「大家都是熟人，沒什麼好在意的，還是說……」

豈料下一刻凜雪鴉卻是移動身子往殤不患靠去，兩人距離一時縮短，白髮的怪盜只是欺近對方，使著只有兩人聽得見的音量輕聲說道：


「殤大俠是介意在下與你熟識，乾脆免去道謝了嗎？」


殤不患只感覺對方和自己雖是同樣濕透，怎麼他看起來就是狼狽、姓凜的卻是渾身透著一股魔性……凜雪鴉的溫熱吐息撲在臉上，直視著自己的眼波流轉，似是有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情欲：


「如果真是那樣，那麼在下可以說，晚上的謝禮自然不會讓殤大俠失望。」


凜雪鴉雙唇微啟、眼睫輕顫，浸濕的薄透衣料緊貼身子，顯出胸上線條……殤不患只覺思緒極亂——謝禮？什麼晚上的謝禮？這傢伙指的是什麼？


不敢再想，殤不患猛然站起，倒是讓凜雪鴉踉蹌了一會兒：「殤大俠……？」


「真是……我看你是給雨淋到腦子壞了！這給你擦擦，別還我了！」殤不患將肩上布巾甩到凜雪鴉那兒，丟下這麼一句就大步走回店裡。



——搞什麼鬼……果然不能對凜雪鴉掉以輕心！

面上一陣燥熱的劍客暗自發誓。



「這就走了啊……在下可是有意與殤大俠分享在下所帶過來的好茶呢。一同欣賞夜晚雨景一面品茶，人生樂事哪——」客棧外的凜雪鴉這下是真的樂極，意味深長說道。吞雲吐霧之間繚繞白煙也染上些許涼意。



看來接下來的樂趣有增無減了吶。親愛的殤不患大俠——



（完）